76 ? 熱鬧過大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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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6 熱鬧過大年
◎二合一◎
十二點的鐘聲響起來之前, 高敬也穿上衣服出去了。
守歲的習俗可以不遵守，但放鞭炮熱鬧熱鬧是不能錯過的，於是外面劈裏啪啦的鞭炮聲裏也有了蕭寶珍家的一份。
鞭炮的聲音大約持續了五分鐘, 外面就沒什麽動靜了，外面天寒地凍的, 大家夥兒放完炮仗就趕緊跑回家，呆在炕上暖和暖和。
高敬卻沒有回來。
大約又過了五分鐘，臥室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, 高敬終於回來了，回來後在旁邊坐了一會, 等身上的寒氣都散了個幹凈，這才重新鉆進被窩。
鉆進被窩後，他轉身抱著蕭寶珍，悶悶的不說話。
蕭寶珍覺得奇怪, 便問了一句，“我聽見外面的鞭炮聲都停了，怎麽你現在才回來？”
她以為高敬是去上了廁所，或者被什麽事情耽擱了。
“我在外面看星星。”高敬卻說。
他把頭埋在蕭寶珍的頸窩，說話的時候氣息溫熱的噴吐出來, 聲音悶悶的。
高敬：“我娘臨走的時候說, 她走了以後也不是消失，她會變成天上的星星看著我們兄弟倆。但是之前的幾年，每年除夕夜天上都沒有星星，今天有了，有好多, 不知道哪一個是我娘。”
“我之前總疑心, 是不是因為我沒把小莘照顧好, 我娘生氣，總不願意在過年的時候回來看我一回。”
對於死去的婆婆，蕭寶珍其實並不了解，她只是偶爾從丈夫嘴裏聽到一兩句關於婆婆的事情，她從那一兩句裏拼湊出一個獨立堅韌的女人形象。
蕭寶珍轉過身看著他，輕笑道：“我反而覺得，她是知道你今年過得好，特地回來看你。”
“你是不是想媽媽了？”
高敬猶豫了一下，“嗯，我很想她。”
蕭寶珍：“那明天我們給她上炷香，給她供點愛吃的東西，家裏還有條魚，可以紅燒。”
高敬：“我娘不愛吃魚，她不會剃魚刺，以前都是我給她剃好的。”
夫妻倆躺在床上，相擁在一起，絮絮叨叨。
話題逐漸扯遠了。
……
第二天是大年初一，新年的頭一天。
這一天可沒有賴床的，大人們早早的就起床走親訪友，相互拜年，小孩子更是舍不得賴床，都不用家裏人招呼，趕緊從床上爬起來，忙著去要糖，討紅包。
這一天家家戶戶都準備了不少糖果，只要有小孩子上門，就給人家孩子塞上一把，就連最摳門的人家也是這樣做的。
蕭寶珍夫妻倆自然也不例外，大清早的起來，煮了點早就包好的餃子，吃完之後就開始拜年。
先是從胡同裏開始拜年，出去看見誰都得說聲：“新年好，新年好。”
“恭喜發財！”
院子裏熱熱鬧鬧，說笑的聲音不斷。
在院子裏走了一圈，蕭寶珍夫妻倆還得提上東西去方老師家拜年。
去了方老師家後，才發現他家挺冷落的，老夫妻倆在家一人捧著一杯熱茶，就這麽淡淡看著外面的熱鬧，表情疏離。
見蕭寶珍夫妻倆過來，老兩口眼神裏都閃過一絲意外，“你們怎麽來了？這大過年的，你們來幹嘛？”
說這話的時候，方老師看了高敬一眼。
前兩年風聲緊，他們老兩口又都是知識分子，大家夥兒都不敢跟他們來往，倒是高敬每年春節都過來坐一坐。
今年高敬結了婚，老兩口都以為他不會再來了，畢竟有了新媳婦，他不介意，人家新媳婦能不介意？
誰知道他們竟然來了，還提著東西來了。
這人啊，錦上添花的多，但雪中送炭的沒幾個，終究是讓人記憶深刻。
蕭寶珍：“就是大過年的才來啊，這不得上門來拜年？”
老兩口都是一楞，楞了之後，就笑著把蕭寶珍和高敬迎進去。
在方老師家坐了坐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了出頭鳥，後面逐漸也有人過來拜年。
蕭寶珍見他們家熱鬧起來，便起身告辭回家了。
從方老師家回來之後，剛走到胡同口就看見了個熟人。
那是一個穿著新棉襖的婦女，手上牽著個半大的小男孩，婦女手上還拎著小包裹。
蕭寶珍繞到前面一看，“蘇老師！”
這不正是三號車間吳主任的愛人，姓蘇，在鋼廠小學當老師。
之前她兒子栓子被蕭盼兒家的兩個熊孩子害的，給蜜蜂蟄成了豬頭，最後還是蕭寶珍給他治的。
後來蘇老師上門送禮物，兩人就結交上了，這半年裏栓子又感冒了兩次，也都是蕭寶珍出手治好的，兩個婦女的友情就這麽交往起來。
蘇老師聽見後面忽然有人叫自己，嚇了一跳，轉身一看就笑了，“小蕭！”
蕭寶珍：“蘇姐，你家在我們這兒也有親戚啊？”
蘇老師：“什麽呀，我帶著栓子來給你們一家拜年，這段時間多虧了你，要不然我家栓子的病哪那麽容易就好了。”
“你看，正好我這兒還有鋼廠發下來的兩瓶黃桃罐頭，帶過來你們一家嘗嘗。”
蕭寶珍：“人來就行了，幹嘛還帶東西。”
“又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，兩瓶罐頭給你甜甜嘴，你要是連這個都不收下，我都不好意思往你家去了。“
兩人打過了招呼，蕭寶珍把蘇老師招呼進了自家的屋子，又讓高敬去燒水泡茶招待客人。
她把過年之前江師母送來的桃酥拿出來幾個，放在盤子裏招呼小栓子吃，又回房間給孩子包了個紅包。
蘇老師一看蕭寶珍拿出紅包：“你看你，怎麽還來這出，不用包紅包！”
蕭寶*珍便塞進栓子手裏，“又不是什麽大紅包，就是一點心意，是我給孩子的壓歲錢，你就別推了。”
就這麽客客氣氣的推讓了一番，這才開始拉家常，本來其實沒什麽好說的，一般來拜年的也就是坐一會就走。
畢竟大年初一，家家戶戶都要走親訪友，除了這一家還有好幾家要走呢。
結果蘇老師卻開始認認真真的拉家常了！
沒別的，除夕夜那天晚上這條巷子實在是太熱鬧了啊！
一開始除夕夜發生的事情只有胡同裏的人知道，但是初一的早上好多人出去拜年，把這個稀罕事拿出來說，說著說著就傳播的很遠，住在附近的幾乎都知道這事兒了。
蘇老師好奇的問道：“到底是怎麽回事？我聽說昨天晚上有個女人帶著孩子來你們胡同裏撒潑，說是你們院子的宋方遠辜負了她，玩弄了她的身子，後來兩個人打起來了，互相捅刀子，真的假的？”
“啥？”蕭寶珍直接驚呆了。
別說蕭寶珍，就連端著茶水進來的高敬都楞了一下，直接站在那裏，驚得說不出話。
從這夫妻倆的表情裏，蘇老師也聽出來這事兒可能傳播的有些偏差，忙問道：“不是這麽回事兒嗎？那究竟是咋了？”
蕭寶珍哭笑不得，“這都哪跟哪啊，事情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兒！”
“是有個婦女過來撒潑，但人家是個五十多歲的阿姨，而且也沒有抱著孩子，事情是這樣的……”
蕭寶珍把事情經過從頭到尾的跟蘇老師講了一通，雖然沒有她一開始聽說的什麽抱著孩子上門找爹那麽狗血，但因為事情太過曲折離奇，轉折太多，也是聽得津津有味。
聽完之後，蘇老師簡直是大開眼界，嘖嘖感嘆，“我活了這麽長時間，都沒見過這麽有意思的事情。”
她惆悵的說道：“你說我怎麽就住的那麽遠，要是我就住在這附近，肯定也能趕上這熱鬧。”
蕭寶珍：“……”
果然，這天底下就沒有不喜歡看熱鬧的人，哪怕在茅廁蹲坑，要是聽說附近有人打起來了，那也是要提上褲子跑出去的。
談完了這件事，兩人又東拉西扯的說了一番，蘇老師沈迷在熱鬧的細節裏，擡手看了看時間，猛地驚醒過來，“這都已經中午了！到飯點兒了！”
她趕緊起身，拉起自己的兒子，“我這還答應好了，跟老吳一起去婆家吃飯呢，小蕭，我先走了啊。”
眼看著蘇老師快要走出去了，蕭寶珍皺著眉頭看向門口，剛才東拉西扯了一頓，她總覺得自己好像有什麽事情忘了跟蘇老師說。
直到蘇老師快要邁出院子的大門，蕭寶珍這才一下子想起來，趕緊追上去。
“蘇姐，蘇姐！”
“怎麽了小蕭，你還有啥事兒嗎？”蘇老師停下腳步，滿臉疑惑的問。
蕭寶珍拉著她的手，快速的說道：“這事兒我早就想去找你，一直沒抽出空來，剛才提到那個又給忘了，現在終於想起來！蘇姐，你還記得我家有個小叔子不？今年十歲，之前一直身體不好躺在床上，現在身體已經恢覆了。”
“記得呀，你還為了他跟我要過課本，咋啦？”
蕭寶珍：“我是想問問你，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讓我弟弟也去上學，孩子在家挺耽誤的，以前生病沒辦法也就算了，現在病好了，總得有個學上。”
她補充了一句，“花點錢也沒關系！”
蘇老師聽完，倒是笑了，拍了拍蕭寶珍的手，“你這算是問對人了，其實這不用花錢，你家小叔子的戶口本身就在城裏，還是鋼廠家屬，照理說他是有入學資格的。”
“不過他這年紀的小孩，一般已經開始上三年級了，你是想給他直接跳到三年級，還是說從一年級開始？”
這話倒是讓蕭寶珍猶豫了一下，“我回頭跟他商量商量，看看他自己怎麽想，然後再告訴你行嗎？”
“行啊，要是拿不定主意也可以直接把人帶過來，我給他做個摸底考試，看看他適合上哪個。”
蕭寶珍笑了，“那就謝謝你了蘇姐。”
蘇老師：“說這個就生分了，本來交朋友就是這樣，你幫我我幫你的，能幫上你的忙我還高興呢，對了，你們是想要開春了就把他送過來，還是等下半年開學了再來？”
蕭寶珍：“這兩個有啥區別嗎？”她已經離開學校太久，末世也沒有學校，這些記憶都模糊了，只好虛心請教。
想了想，蘇老師這才說道：“開春以後是下學期，下半年才是一個學期的開始，好比說你們想從一年級開始上，那年後就是學習的下學期的內容，有些孩子沒有基礎，可能會跟不上。“
蕭寶珍便笑了，打心眼兒裏感激了蘇老師的這番話。
蘇老師為人細致，說的話也體貼，把方方面面都說清楚了，其實人家根本沒必要說的這麽清，這就是人家為人的周到之處。
這麽想著，蕭寶珍又說：“好，我明白了，回去之後我跟他商量商量，看他自己是個什麽想法，等商量好了，要是決定年後就過去上學，我就在開學的日子帶他去學校找你，行嗎？”
“可以啊，正好我教的是低年級，你們過來的話我跟校長打個招呼，把學費學雜費那些交上就可以直接上課。”
蘇老師說完擡手看了看表，連忙說道：“我是真來不及了，先走了哈。”
送別了蘇老師，蕭寶珍回家之後就找到高莘，把剛才跟蘇老師說的話大致的說了說，問他想要怎麽辦，是想要年後就去上學，還是下半年再去，又問想從哪個年級開始上。
高莘自己倒是有譜，“嫂，要是家裏寬裕的話，我想年後就去，雖說可能跟不上，但是我跟著旁聽也能學到不少東西，到時候再學一遍，就等於有了基礎，學起來也更加輕松。”
他說完之後，想了想又補充一句，“不過家裏要是錢不趁手，其實等半年也沒啥！我現在手上還有課本，自學也是一樣的，我就是隨口一說。”
蕭寶珍笑了，“你幹嘛擔心這個，家裏再不寬裕你哥哥工資也比普通工人高，我們三個人能全花了嗎？再怎麽樣也不至於缺了你的學費，放心吧，到了開學的日子我就帶你去學校。”
笑過之後，蕭寶珍又有些嘆，“其實你沒必要考慮這麽多，你才多大，考慮這些幹嘛？你是家裏的孩子，是你哥的弟弟，現在你娘走了，撫養你上學是你哥的責任，再怎麽樣我們不可能短缺了你的學費。”
蕭寶珍看他一副說不出話的樣子，又轉移話題，“怎麽樣？還有個事兒呢，你想好從哪個年級開始上課了嗎？”
“我想等開學以後去蘇老師那考試，看看我現在的水平，到時候再問蘇老師。”
蕭寶珍點頭，“那好，等開學那天我就帶你去學校。”
就這麽說好了上學的事情，正好這時候高敬把午飯準備好了，一家人坐在主屋裏頭，吃著熱氣騰騰的鍋子。
吃飯的時候便說起來，高家沒什麽親戚，因為他爸成分的問題，好多親戚也不來往了，所以下午就沒什麽親戚要走的，可以呆在家裏，也可以出去轉轉。
這要是再過二十年，過年的時候滿大街的熱鬧，賣糖葫蘆的，賣花生瓜子的，賣凍水果，吆喝著賣鞭炮的，那滿大街都是，光是逛一圈都覺得很好玩，可惜現在沒有，街上冷冷清清的，想逛逛都沒地兒去。
蕭寶珍想了想，“明天初二要回娘家，反正咱們下午也沒什麽事情，幹脆提前回去吧，我有點想家了。”
高敬自然說好，吃過飯之後收拾了一下，把帶給老丈人丈母娘的年貨規整了一下，準備休息一下就出發去鄉下，反正鄉下屋子大，今晚就睡在蕭家，不回來了。
就這麽忙忙碌碌的準備著，誰知道下午準備出發的時候，聽見胡同裏吵鬧起來。
蕭寶珍出去一看，發現是金秀兒家裏在吵吵，好多人湊過去看。
見於奶奶也在院子門口瞧著，蕭寶珍就輕聲問道：“於奶奶，她家怎麽了？怎麽我聽著又吵吵起來了？”
“還不就是李東昌老家的那點事，你也知道，秀兒是城裏的，李東昌是村裏招上來的，老家就在村裏。”於奶奶瞅著那頭，也放低了聲音，“我在這聽著，好像是說今天初一，按理說要回村裏拜年，李東昌一早就想回去，秀兒不肯，說是昨天晚上下了雪，怕路上結冰，到時候摔了不安全。”
“結果李東昌就說秀兒瞧不起他家裏人，自己帶著孩子摔摔打打的走了，還沒到村裏呢，就在城外面摔了，把孩子膝蓋都摔破了，又急急忙忙趕回來，秀兒看見孩子這樣，可不得吵架？”
蕭寶珍聽著就皺眉了，“既然路上結冰了，幹嘛還回去，再說他想冒險就一個人自己回去啊，這下好了，把孩子摔個跟頭。”
“我說也是這個道理，但是人家李東昌自己不聽，能怪誰啊。”於奶奶嘆了口氣。
倆人正在這邊說著，金秀兒家就有人跑過來找蕭寶珍了，想請她過去看看孩子有沒有摔出問題。
蕭寶珍回家拿了醫藥箱趕過去，仔細查看了一下，發現小孩只是摔破了皮，好在沒有摔到骨頭。
“沒什麽大問題，不用去醫院，回頭用藥水好好消毒，然後暫時不用穿褲子，等傷口結疤就好了，這段時間也不要讓傷口碰水，註意不要感染就好了。”蕭寶珍動作利索的給孩子清理傷口，一邊說道。
說完，她猶豫了一下，問道：“城外結冰很嚴重嗎？能走路嗎？其實我今天下午也準備回去的。”
“沒事，不嚴重，小心點就行了。”李東昌倒是笑呵呵的說道。
旁邊金秀兒一看他這語氣就來火了，本來就煩，看他還這麽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，頓時甩了衣服罵，“孩子都摔成這樣了還不嚴重？你準備把腿摔斷了才算嚴重是吧？再說了，你現在知道說小心點，帶著孩子的時候怎麽不知道小心點？”
李東昌也惱了，“你有病吧，我在這跟人家說這話，你好端端的就發瘋。”
“再說大過年的你張口閉口就是摔斷腿，你是不是當媽的，你恨不得孩子出點啥事是不是？”
蕭寶珍頭大了，“先別吵了，其實我就是隨口一問，你們夫妻倆別因為這個吵架啊。”
“這跟你沒關系，我就是看不慣他這個嬉皮笑臉的樣！”
“你就是沒事找事，看我不爽，看我不爽你早點說，別在這找借口！”
夫妻倆又吵起來。
蕭寶珍勸了兩句，但是這夫妻倆對彼此早就存著氣，直接面紅耳赤的吵吵起來。
她只好提著醫藥箱回家，到家後就跟高敬說，“咱們今天先不回了，城外結冰了不安全。”
高敬都準備出發了，聽到這話自然是滿臉疑惑，蕭寶珍只好把剛才聽到的事情跟他說了說，又說，“我就是那麽隨口一問，想著要是結冰沒那麽嚴重，我們就走慢點回去，誰知道這夫妻倆就吵起來了。”
高敬聽完，臉上的表情有些覆雜，過後又說，“東昌哥就是覺得娶個城裏媳婦，大過年的不回去在村裏沒面子吧，其實他媳婦說的也沒錯啊，路上結冰了回去不是找罪受，晚一天回去能怎麽了。”
大年初一的，院子裏也沒有消停，先是金秀兒跟李東昌兩口子吵架，到了傍晚的時候，蕭盼兒跑過來找蕭寶珍，說自己婆婆病了，她來請大夫。
蕭寶珍收了幾個雞蛋，跟著蕭盼兒去後院看看情況，就發現宋大媽頂著被蕭盼兒打出來的黑眼圈在床上直哼哼，像是難受的要命。
蕭寶珍過去一看，“發高燒，怎麽拖到現在才來找我？”
“你這話說的，不是我不肯找，早上我婆婆就哼哼說難受，我說找你來看看，她又不肯，強撐著爬起來迎來送客的。”蕭盼兒撇了撇嘴，隱晦的朝床上翻了個白眼，“結果白天還好，到了傍晚就開始發燒，直接躺下了。”
蕭盼兒想起來這事兒就無語，她婆婆帶著病都要起來招待客人，那心思以為她看不出來。
其實不就是想讓大家夥兒知道，她宋大媽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。
老妖婆！
蕭盼兒又翻了個白眼，問說，“那現在咋辦？需要吃藥嗎？啥時候能好啊？”
蕭寶珍：“上次你家宋方遠發燒時候開的藥還有吧？給她吃一粒，看看晚上退燒沒有，要是退燒了還好，沒有退燒就送醫院。”
“至於啥時候能好？退燒了還好說，躺幾天就好了，至少初五之前都不要起來，不要吹風，要是不退燒，到了醫院再看醫生怎麽說。”
她這麽囑咐著，也就看的差不多了，起身往外走，蕭盼兒跟了出來。
“你說我這婆婆，也是逞強的厲害，本來好好在床上躺一天也就好了，她非得起來接待客人，現在好了，在床上躺個四五天下不來，自己找罪受。”蕭盼兒抱著胳膊，說話的時候餘光看見宋方遠走過來，立刻換上了一副唉聲嘆氣的表情，“唉，這下整個過年也只能我來操持了，我是真心疼這老太太，這個家沒她不行啊~”
蕭寶珍擡頭看見了宋方遠那感動的表情，也看見了蕭盼兒眼神裏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幸災樂禍。
蕭盼兒假裝沒看見人，又誠懇的說，“其實我真是沒有一個人操持過，但是現在有什麽辦法，我不幹就得方遠哥來幹，為了他能輕松點，我得挑起這個擔子，把這個家擔起來！”
“盼兒，沒想到你心裏是這麽想的，我還擔心你一個人操持太累，心裏不舒服。”宋方遠眼睛都紅了，拉著蕭盼兒的手說。
蕭盼兒搖搖頭，“怎麽會呢，為了你，我願意做這個家的女主人。”
“盼兒！”
“方遠哥~”
這倆人互相對視著，空氣中仿佛燃起了劈裏啪啦的電光。
他們也不管蕭寶珍還站在旁邊，隔壁齊燕夫妻倆也在偷看，兩個人就這麽越湊越近，眼神密不可分，黏黏糊糊的看著對方。
蕭寶珍搓了搓自己手上的雞皮疙瘩，趕緊加快腳步往前走，把這夫妻倆遠遠的甩在後頭。
嘖嘖，這一家子還有的雞飛狗跳。
新年第一天就在這吵吵鬧鬧的動靜中過去了，晚上蕭寶珍留心聽了一下，後院兒沒動靜，估計是宋大媽的燒已經退了。
她也只是這麽一分神，高敬馬上就湊上來，一下一下蹭著她的鼻尖，啞著嗓子，“這種時候你還發呆？”
“咱們已經折騰半宿了，你不累嗎？”蕭寶珍無奈，打了個哈欠，困倦的說，“還有多久？我要睡覺。”
其實這種事情她很喜歡的，她知道他也很喜歡，畢竟這是兩個人都舒服的事情。
但是一開始是極致的舒服，到了後面，她累了啊！偏偏高敬像個餵不飽的狼崽子，剛休息沒多久又抱過來。
高敬氣喘籲籲的，不滿她這個哈欠，輕輕咬了一口她的鼻子。
“馬上，馬上就好。“
說著，又是好一番折騰，後面終於好了，蕭寶珍的頭發也全都被汗浸濕了，她這才要迷迷糊糊的入睡。
還沒完全睡熟，忽然感覺身後又熱騰騰的貼過來。
隨著一聲“再折騰就滾去隔壁睡！”，房間裏終於徹底消停下來。
第二天是大年初二，蕭寶珍不出意外的起晚了，她第一次睜開眼的時候天才蒙蒙亮，於是眼睛一閉又睡了過去，再睜開眼，太陽已經爬了起來，院子裏吵吵嚷嚷，有人在做早飯，有人在曬衣服，還有人在互相拜年。
就在這充滿生活氣息的動靜裏，後院傳來宋家婆媳兩個的叫罵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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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二合一◎
十二點的鐘聲響起來之前, 高敬也穿上衣服出去了。
守歲的習俗可以不遵守，但放鞭炮熱鬧熱鬧是不能錯過的，於是外面劈裏啪啦的鞭炮聲裏也有了蕭寶珍家的一份。
鞭炮的聲音大約持續了五分鐘, 外面就沒什麽動靜了，外面天寒地凍的, 大家夥兒放完炮仗就趕緊跑回家，呆在炕上暖和暖和。
高敬卻沒有回來。
大約又過了五分鐘，臥室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, 高敬終於回來了，回來後在旁邊坐了一會, 等身上的寒氣都散了個幹凈，這才重新鉆進被窩。
鉆進被窩後，他轉身抱著蕭寶珍，悶悶的不說話。
蕭寶珍覺得奇怪, 便問了一句，“我聽見外面的鞭炮聲都停了，怎麽你現在才回來？”
她以為高敬是去上了廁所，或者被什麽事情耽擱了。
“我在外面看星星。”高敬卻說。
他把頭埋在蕭寶珍的頸窩，說話的時候氣息溫熱的噴吐出來, 聲音悶悶的。
高敬：“我娘臨走的時候說, 她走了以後也不是消失，她會變成天上的星星看著我們兄弟倆。但是之前的幾年，每年除夕夜天上都沒有星星，今天有了，有好多, 不知道哪一個是我娘。”
“我之前總疑心, 是不是因為我沒把小莘照顧好, 我娘生氣，總不願意在過年的時候回來看我一回。”
對於死去的婆婆，蕭寶珍其實並不了解，她只是偶爾從丈夫嘴裏聽到一兩句關於婆婆的事情，她從那一兩句裏拼湊出一個獨立堅韌的女人形象。
蕭寶珍轉過身看著他，輕笑道：“我反而覺得，她是知道你今年過得好，特地回來看你。”
“你是不是想媽媽了？”
高敬猶豫了一下，“嗯，我很想她。”
蕭寶珍：“那明天我們給她上炷香，給她供點愛吃的東西，家裏還有條魚，可以紅燒。”
高敬：“我娘不愛吃魚，她不會剃魚刺，以前都是我給她剃好的。”
夫妻倆躺在床上，相擁在一起，絮絮叨叨。
話題逐漸扯遠了。
……
第二天是大年初一，新年的頭一天。
這一天可沒有賴床的，大人們早早的就起床走親訪友，相互拜年，小孩子更是舍不得賴床，都不用家裏人招呼，趕緊從床上爬起來，忙著去要糖，討紅包。
這一天家家戶戶都準備了不少糖果，只要有小孩子上門，就給人家孩子塞上一把，就連最摳門的人家也是這樣做的。
蕭寶珍夫妻倆自然也不例外，大清早的起來，煮了點早就包好的餃子，吃完之後就開始拜年。
先是從胡同裏開始拜年，出去看見誰都得說聲：“新年好，新年好。”
“恭喜發財！”
院子裏熱熱鬧鬧，說笑的聲音不斷。
在院子裏走了一圈，蕭寶珍夫妻倆還得提上東西去方老師家拜年。
去了方老師家後，才發現他家挺冷落的，老夫妻倆在家一人捧著一杯熱茶，就這麽淡淡看著外面的熱鬧，表情疏離。
見蕭寶珍夫妻倆過來，老兩口眼神裏都閃過一絲意外，“你們怎麽來了？這大過年的，你們來幹嘛？”
說這話的時候，方老師看了高敬一眼。
前兩年風聲緊，他們老兩口又都是知識分子，大家夥兒都不敢跟他們來往，倒是高敬每年春節都過來坐一坐。
今年高敬結了婚，老兩口都以為他不會再來了，畢竟有了新媳婦，他不介意，人家新媳婦能不介意？
誰知道他們竟然來了，還提著東西來了。
這人啊，錦上添花的多，但雪中送炭的沒幾個，終究是讓人記憶深刻。
蕭寶珍：“就是大過年的才來啊，這不得上門來拜年？”
老兩口都是一楞，楞了之後，就笑著把蕭寶珍和高敬迎進去。
在方老師家坐了坐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了出頭鳥，後面逐漸也有人過來拜年。
蕭寶珍見他們家熱鬧起來，便起身告辭回家了。
從方老師家回來之後，剛走到胡同口就看見了個熟人。
那是一個穿著新棉襖的婦女，手上牽著個半大的小男孩，婦女手上還拎著小包裹。
蕭寶珍繞到前面一看，“蘇老師！”
這不正是三號車間吳主任的愛人，姓蘇，在鋼廠小學當老師。
之前她兒子栓子被蕭盼兒家的兩個熊孩子害的，給蜜蜂蟄成了豬頭，最後還是蕭寶珍給他治的。
後來蘇老師上門送禮物，兩人就結交上了，這半年裏栓子又感冒了兩次，也都是蕭寶珍出手治好的，兩個婦女的友情就這麽交往起來。
蘇老師聽見後面忽然有人叫自己，嚇了一跳，轉身一看就笑了，“小蕭！”
蕭寶珍：“蘇姐，你家在我們這兒也有親戚啊？”
蘇老師：“什麽呀，我帶著栓子來給你們一家拜年，這段時間多虧了你，要不然我家栓子的病哪那麽容易就好了。”
“你看，正好我這兒還有鋼廠發下來的兩瓶黃桃罐頭，帶過來你們一家嘗嘗。”
蕭寶珍：“人來就行了，幹嘛還帶東西。”
“又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，兩瓶罐頭給你甜甜嘴，你要是連這個都不收下，我都不好意思往你家去了。“
兩人打過了招呼，蕭寶珍把蘇老師招呼進了自家的屋子，又讓高敬去燒水泡茶招待客人。
她把過年之前江師母送來的桃酥拿出來幾個，放在盤子裏招呼小栓子吃，又回房間給孩子包了個紅包。
蘇老師一看蕭寶珍拿出紅包：“你看你，怎麽還來這出，不用包紅包！”
蕭寶*珍便塞進栓子手裏，“又不是什麽大紅包，就是一點心意，是我給孩子的壓歲錢，你就別推了。”
就這麽客客氣氣的推讓了一番，這才開始拉家常，本來其實沒什麽好說的，一般來拜年的也就是坐一會就走。
畢竟大年初一，家家戶戶都要走親訪友，除了這一家還有好幾家要走呢。
結果蘇老師卻開始認認真真的拉家常了！
沒別的，除夕夜那天晚上這條巷子實在是太熱鬧了啊！
一開始除夕夜發生的事情只有胡同裏的人知道，但是初一的早上好多人出去拜年，把這個稀罕事拿出來說，說著說著就傳播的很遠，住在附近的幾乎都知道這事兒了。
蘇老師好奇的問道：“到底是怎麽回事？我聽說昨天晚上有個女人帶著孩子來你們胡同裏撒潑，說是你們院子的宋方遠辜負了她，玩弄了她的身子，後來兩個人打起來了，互相捅刀子，真的假的？”
“啥？”蕭寶珍直接驚呆了。
別說蕭寶珍，就連端著茶水進來的高敬都楞了一下，直接站在那裏，驚得說不出話。
從這夫妻倆的表情裏，蘇老師也聽出來這事兒可能傳播的有些偏差，忙問道：“不是這麽回事兒嗎？那究竟是咋了？”
蕭寶珍哭笑不得，“這都哪跟哪啊，事情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兒！”
“是有個婦女過來撒潑，但人家是個五十多歲的阿姨，而且也沒有抱著孩子，事情是這樣的……”
蕭寶珍把事情經過從頭到尾的跟蘇老師講了一通，雖然沒有她一開始聽說的什麽抱著孩子上門找爹那麽狗血，但因為事情太過曲折離奇，轉折太多，也是聽得津津有味。
聽完之後，蘇老師簡直是大開眼界，嘖嘖感嘆，“我活了這麽長時間，都沒見過這麽有意思的事情。”
她惆悵的說道：“你說我怎麽就住的那麽遠，要是我就住在這附近，肯定也能趕上這熱鬧。”
蕭寶珍：“……”
果然，這天底下就沒有不喜歡看熱鬧的人，哪怕在茅廁蹲坑，要是聽說附近有人打起來了，那也是要提上褲子跑出去的。
談完了這件事，兩人又東拉西扯的說了一番，蘇老師沈迷在熱鬧的細節裏，擡手看了看時間，猛地驚醒過來，“這都已經中午了！到飯點兒了！”
她趕緊起身，拉起自己的兒子，“我這還答應好了，跟老吳一起去婆家吃飯呢，小蕭，我先走了啊。”
眼看著蘇老師快要走出去了，蕭寶珍皺著眉頭看向門口，剛才東拉西扯了一頓，她總覺得自己好像有什麽事情忘了跟蘇老師說。
直到蘇老師快要邁出院子的大門，蕭寶珍這才一下子想起來，趕緊追上去。
“蘇姐，蘇姐！”
“怎麽了小蕭，你還有啥事兒嗎？”蘇老師停下腳步，滿臉疑惑的問。
蕭寶珍拉著她的手，快速的說道：“這事兒我早就想去找你，一直沒抽出空來，剛才提到那個又給忘了，現在終於想起來！蘇姐，你還記得我家有個小叔子不？今年十歲，之前一直身體不好躺在床上，現在身體已經恢覆了。”
“記得呀，你還為了他跟我要過課本，咋啦？”
蕭寶珍：“我是想問問你，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讓我弟弟也去上學，孩子在家挺耽誤的，以前生病沒辦法也就算了，現在病好了，總得有個學上。”
她補充了一句，“花點錢也沒關系！”
蘇老師聽完，倒是笑了，拍了拍蕭寶珍的手，“你這算是問對人了，其實這不用花錢，你家小叔子的戶口本身就在城裏，還是鋼廠家屬，照理說他是有入學資格的。”
“不過他這年紀的小孩，一般已經開始上三年級了，你是想給他直接跳到三年級，還是說從一年級開始？”
這話倒是讓蕭寶珍猶豫了一下，“我回頭跟他商量商量，看看他自己怎麽想，然後再告訴你行嗎？”
“行啊，要是拿不定主意也可以直接把人帶過來，我給他做個摸底考試，看看他適合上哪個。”
蕭寶珍笑了，“那就謝謝你了蘇姐。”
蘇老師：“說這個就生分了，本來交朋友就是這樣，你幫我我幫你的，能幫上你的忙我還高興呢，對了，你們是想要開春了就把他送過來，還是等下半年開學了再來？”
蕭寶珍：“這兩個有啥區別嗎？”她已經離開學校太久，末世也沒有學校，這些記憶都模糊了，只好虛心請教。
想了想，蘇老師這才說道：“開春以後是下學期，下半年才是一個學期的開始，好比說你們想從一年級開始上，那年後就是學習的下學期的內容，有些孩子沒有基礎，可能會跟不上。“
蕭寶珍便笑了，打心眼兒裏感激了蘇老師的這番話。
蘇老師為人細致，說的話也體貼，把方方面面都說清楚了，其實人家根本沒必要說的這麽清，這就是人家為人的周到之處。
這麽想著，蕭寶珍又說：“好，我明白了，回去之後我跟他商量商量，看他自己是個什麽想法，等商量好了，要是決定年後就過去上學，我就在開學的日子帶他去學校找你，行嗎？”
“可以啊，正好我教的是低年級，你們過來的話我跟校長打個招呼，把學費學雜費那些交上就可以直接上課。”
蘇老師說完擡手看了看表，連忙說道：“我是真來不及了，先走了哈。”
送別了蘇老師，蕭寶珍回家之後就找到高莘，把剛才跟蘇老師說的話大致的說了說，問他想要怎麽辦，是想要年後就去上學，還是下半年再去，又問想從哪個年級開始上。
高莘自己倒是有譜，“嫂，要是家裏寬裕的話，我想年後就去，雖說可能跟不上，但是我跟著旁聽也能學到不少東西，到時候再學一遍，就等於有了基礎，學起來也更加輕松。”
他說完之後，想了想又補充一句，“不過家裏要是錢不趁手，其實等半年也沒啥！我現在手上還有課本，自學也是一樣的，我就是隨口一說。”
蕭寶珍笑了，“你幹嘛擔心這個，家裏再不寬裕你哥哥工資也比普通工人高，我們三個人能全花了嗎？再怎麽樣也不至於缺了你的學費，放心吧，到了開學的日子我就帶你去學校。”
笑過之後，蕭寶珍又有些嘆，“其實你沒必要考慮這麽多，你才多大，考慮這些幹嘛？你是家裏的孩子，是你哥的弟弟，現在你娘走了，撫養你上學是你哥的責任，再怎麽樣我們不可能短缺了你的學費。”
蕭寶珍看他一副說不出話的樣子，又轉移話題，“怎麽樣？還有個事兒呢，你想好從哪個年級開始上課了嗎？”
“我想等開學以後去蘇老師那考試，看看我現在的水平，到時候再問蘇老師。”
蕭寶珍點頭，“那好，等開學那天我就帶你去學校。”
就這麽說好了上學的事情，正好這時候高敬把午飯準備好了，一家人坐在主屋裏頭，吃著熱氣騰騰的鍋子。
吃飯的時候便說起來，高家沒什麽親戚，因為他爸成分的問題，好多親戚也不來往了，所以下午就沒什麽親戚要走的，可以呆在家裏，也可以出去轉轉。
這要是再過二十年，過年的時候滿大街的熱鬧，賣糖葫蘆的，賣花生瓜子的，賣凍水果，吆喝著賣鞭炮的，那滿大街都是，光是逛一圈都覺得很好玩，可惜現在沒有，街上冷冷清清的，想逛逛都沒地兒去。
蕭寶珍想了想，“明天初二要回娘家，反正咱們下午也沒什麽事情，幹脆提前回去吧，我有點想家了。”
高敬自然說好，吃過飯之後收拾了一下，把帶給老丈人丈母娘的年貨規整了一下，準備休息一下就出發去鄉下，反正鄉下屋子大，今晚就睡在蕭家，不回來了。
就這麽忙忙碌碌的準備著，誰知道下午準備出發的時候，聽見胡同裏吵鬧起來。
蕭寶珍出去一看，發現是金秀兒家裏在吵吵，好多人湊過去看。
見於奶奶也在院子門口瞧著，蕭寶珍就輕聲問道：“於奶奶，她家怎麽了？怎麽我聽著又吵吵起來了？”
“還不就是李東昌老家的那點事，你也知道，秀兒是城裏的，李東昌是村裏招上來的，老家就在村裏。”於奶奶瞅著那頭，也放低了聲音，“我在這聽著，好像是說今天初一，按理說要回村裏拜年，李東昌一早就想回去，秀兒不肯，說是昨天晚上下了雪，怕路上結冰，到時候摔了不安全。”
“結果李東昌就說秀兒瞧不起他家裏人，自己帶著孩子摔摔打打的走了，還沒到村裏呢，就在城外面摔了，把孩子膝蓋都摔破了，又急急忙忙趕回來，秀兒看見孩子這樣，可不得吵架？”
蕭寶珍聽著就皺眉了，“既然路上結冰了，幹嘛還回去，再說他想冒險就一個人自己回去啊，這下好了，把孩子摔個跟頭。”
“我說也是這個道理，但是人家李東昌自己不聽，能怪誰啊。”於奶奶嘆了口氣。
倆人正在這邊說著，金秀兒家就有人跑過來找蕭寶珍了，想請她過去看看孩子有沒有摔出問題。
蕭寶珍回家拿了醫藥箱趕過去，仔細查看了一下，發現小孩只是摔破了皮，好在沒有摔到骨頭。
“沒什麽大問題，不用去醫院，回頭用藥水好好消毒，然後暫時不用穿褲子，等傷口結疤就好了，這段時間也不要讓傷口碰水，註意不要感染就好了。”蕭寶珍動作利索的給孩子清理傷口，一邊說道。
說完，她猶豫了一下，問道：“城外結冰很嚴重嗎？能走路嗎？其實我今天下午也準備回去的。”
“沒事，不嚴重，小心點就行了。”李東昌倒是笑呵呵的說道。
旁邊金秀兒一看他這語氣就來火了，本來就煩，看他還這麽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，頓時甩了衣服罵，“孩子都摔成這樣了還不嚴重？你準備把腿摔斷了才算嚴重是吧？再說了，你現在知道說小心點，帶著孩子的時候怎麽不知道小心點？”
李東昌也惱了，“你有病吧，我在這跟人家說這話，你好端端的就發瘋。”
“再說大過年的你張口閉口就是摔斷腿，你是不是當媽的，你恨不得孩子出點啥事是不是？”
蕭寶珍頭大了，“先別吵了，其實我就是隨口一問，你們夫妻倆別因為這個吵架啊。”
“這跟你沒關系，我就是看不慣他這個嬉皮笑臉的樣！”
“你就是沒事找事，看我不爽，看我不爽你早點說，別在這找借口！”
夫妻倆又吵起來。
蕭寶珍勸了兩句，但是這夫妻倆對彼此早就存著氣，直接面紅耳赤的吵吵起來。
她只好提著醫藥箱回家，到家後就跟高敬說，“咱們今天先不回了，城外結冰了不安全。”
高敬都準備出發了，聽到這話自然是滿臉疑惑，蕭寶珍只好把剛才聽到的事情跟他說了說，又說，“我就是那麽隨口一問，想著要是結冰沒那麽嚴重，我們就走慢點回去，誰知道這夫妻倆就吵起來了。”
高敬聽完，臉上的表情有些覆雜，過後又說，“東昌哥就是覺得娶個城裏媳婦，大過年的不回去在村裏沒面子吧，其實他媳婦說的也沒錯啊，路上結冰了回去不是找罪受，晚一天回去能怎麽了。”
大年初一的，院子裏也沒有消停，先是金秀兒跟李東昌兩口子吵架，到了傍晚的時候，蕭盼兒跑過來找蕭寶珍，說自己婆婆病了，她來請大夫。
蕭寶珍收了幾個雞蛋，跟著蕭盼兒去後院看看情況，就發現宋大媽頂著被蕭盼兒打出來的黑眼圈在床上直哼哼，像是難受的要命。
蕭寶珍過去一看，“發高燒，怎麽拖到現在才來找我？”
“你這話說的，不是我不肯找，早上我婆婆就哼哼說難受，我說找你來看看，她又不肯，強撐著爬起來迎來送客的。”蕭盼兒撇了撇嘴，隱晦的朝床上翻了個白眼，“結果白天還好，到了傍晚就開始發燒，直接躺下了。”
蕭盼兒想起來這事兒就無語，她婆婆帶著病都要起來招待客人，那心思以為她看不出來。
其實不就是想讓大家夥兒知道，她宋大媽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。
老妖婆！
蕭盼兒又翻了個白眼，問說，“那現在咋辦？需要吃藥嗎？啥時候能好啊？”
蕭寶珍：“上次你家宋方遠發燒時候開的藥還有吧？給她吃一粒，看看晚上退燒沒有，要是退燒了還好，沒有退燒就送醫院。”
“至於啥時候能好？退燒了還好說，躺幾天就好了，至少初五之前都不要起來，不要吹風，要是不退燒，到了醫院再看醫生怎麽說。”
她這麽囑咐著，也就看的差不多了，起身往外走，蕭盼兒跟了出來。
“你說我這婆婆，也是逞強的厲害，本來好好在床上躺一天也就好了，她非得起來接待客人，現在好了，在床上躺個四五天下不來，自己找罪受。”蕭盼兒抱著胳膊，說話的時候餘光看見宋方遠走過來，立刻換上了一副唉聲嘆氣的表情，“唉，這下整個過年也只能我來操持了，我是真心疼這老太太，這個家沒她不行啊~”
蕭寶珍擡頭看見了宋方遠那感動的表情，也看見了蕭盼兒眼神裏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幸災樂禍。
蕭盼兒假裝沒看見人，又誠懇的說，“其實我真是沒有一個人操持過，但是現在有什麽辦法，我不幹就得方遠哥來幹，為了他能輕松點，我得挑起這個擔子，把這個家擔起來！”
“盼兒，沒想到你心裏是這麽想的，我還擔心你一個人操持太累，心裏不舒服。”宋方遠眼睛都紅了，拉著蕭盼兒的手說。
蕭盼兒搖搖頭，“怎麽會呢，為了你，我願意做這個家的女主人。”
“盼兒！”
“方遠哥~”
這倆人互相對視著，空氣中仿佛燃起了劈裏啪啦的電光。
他們也不管蕭寶珍還站在旁邊，隔壁齊燕夫妻倆也在偷看，兩個人就這麽越湊越近，眼神密不可分，黏黏糊糊的看著對方。
蕭寶珍搓了搓自己手上的雞皮疙瘩，趕緊加快腳步往前走，把這夫妻倆遠遠的甩在後頭。
嘖嘖，這一家子還有的雞飛狗跳。
新年第一天就在這吵吵鬧鬧的動靜中過去了，晚上蕭寶珍留心聽了一下，後院兒沒動靜，估計是宋大媽的燒已經退了。
她也只是這麽一分神，高敬馬上就湊上來，一下一下蹭著她的鼻尖，啞著嗓子，“這種時候你還發呆？”
“咱們已經折騰半宿了，你不累嗎？”蕭寶珍無奈，打了個哈欠，困倦的說，“還有多久？我要睡覺。”
其實這種事情她很喜歡的，她知道他也很喜歡，畢竟這是兩個人都舒服的事情。
但是一開始是極致的舒服，到了後面，她累了啊！偏偏高敬像個餵不飽的狼崽子，剛休息沒多久又抱過來。
高敬氣喘籲籲的，不滿她這個哈欠，輕輕咬了一口她的鼻子。
“馬上，馬上就好。“
說著，又是好一番折騰，後面終於好了，蕭寶珍的頭發也全都被汗浸濕了，她這才要迷迷糊糊的入睡。
還沒完全睡熟，忽然感覺身後又熱騰騰的貼過來。
隨著一聲“再折騰就滾去隔壁睡！”，房間裏終於徹底消停下來。
第二天是大年初二，蕭寶珍不出意外的起晚了，她第一次睜開眼的時候天才蒙蒙亮，於是眼睛一閉又睡了過去，再睜開眼，太陽已經爬了起來，院子裏吵吵嚷嚷，有人在做早飯，有人在曬衣服，還有人在互相拜年。
就在這充滿生活氣息的動靜裏，後院傳來宋家婆媳兩個的叫罵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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